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熱水墓群
影視作品中虛構的九層妖塔
近日央視新聞報道“2018血渭一號墓”發掘的新進展,以“九層妖塔”真實版來作為標題,引發了社會熱議。眾所周知,所謂“九層妖塔”,是著名盜墓小說《鬼吹燈》中虛構的一個神秘遺跡。小說中的場景竟然真的在現實中存在嗎?
“血渭一號墓”名字怎么這么怪
有些朋友可能會有疑問,為何該墓葬被稱為“血渭”?總是感覺名字怪怪的。 “血渭”是藏語的音譯,其原意為“幼鹿”。由于相關墓群坐落于血渭草場,故此命名。“血渭”也音譯為“偕微”“洫渭”“斜外”等,由于該墓葬的名字為音譯,所以稱呼并不統一。
嚴格來說,《鬼吹燈》小說開始連載于2006年,所以書中“九層妖塔”的原型應該是當時已經發掘的熱水一號大墓,這是座王墓。在其旁邊400米處,還有一座陪葬貴族墓,因2018年被盜而展開搶救性發掘,這座陪葬貴族墓才是最近央視報道的血渭一號墓,也被稱為“2018血渭一號墓”。
熱水一號大墓位于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都蘭縣熱水古墓群。大墓形制最大,等級最高,以其為中心的查汗烏蘇河北岸墓葬有160余座,沿熱水大山山麓向兩翼呈長條形分布,東西綿延約3公里;河南岸有30余座墓葬。對比目前已考證的吐蕃藏王墓,如松贊干布墓,不難看出熱水一號大墓規模最大、祭壇最宏偉、形制最為獨特。
古墓為何成了“妖塔”
首先,熱水墓群依山傍水,確為風水寶地。而且據當地牧民傳說,熱水大墓地下有九層,在當地藏族民間俗稱“九間妖魔樓”。據傳熱水古墓群有妖魔藏身,后來格薩爾王帶領眾英雄與妖魔激戰,趕走妖魔,在古墓洞穴中留下無數金銀財寶。
青海地方學者三木才從民俗文化的角度著手分析,他認為,熱水一號大墓“屬于吐蕃苯教文化系統”,其“墓頂‘墓室’總體布局便模擬了曼荼羅壇場結構”。苯教,聽起來很陌生,其本身也具有神秘色彩——苯教中,最初地界被認為從內到外有九層,即所謂“九重天”,以及墓前的五條祭祀溝“苯神血祭”,都使得地下有九層木結構空間的熱水一號墓顯得更加撲朔迷離。后來藏族人之所以稱之為“妖樓”,是因為苯教葬儀在藏傳佛教盛行的歷史長河中逐漸被遺忘,在抑苯揚佛的潮流之下,佛教所倡導的天葬逐漸居于主導,因此在當地藏族中形成了熱水大墓為異教邪道之墓的歷史記憶。
都蘭熱水一號大墓的發現,以及其在民俗文化、傳說和宗教中的特殊意義,都具有傳奇色彩和神秘性,自然成為了小說寫作的最佳素材。
墓主和族屬之謎
熱水一號大墓的墓主人是誰呢?由于尚未進行系統性發掘工作,因此仍是一個謎。鑒于墓葬的形制、規格、規模等級都很高,墓主只能是王一級的貴族。有學者推測,大墓年代可能在公元700-704前后,也就是藏王赤都松贊及其王后琛氏統治時期。而社科院考古所王樹芝研究員運用樹輪年代學的方法,經過實驗斷定,熱水一號大墓的封土年代應為公元715年或之后。因此,我們可以說大墓的大致年代在7-8世紀之間。
而對于血渭墓群的族屬問題,爭論十分激烈。由于涉及到行政區劃與地方旅游宣傳問題,以及《鬼吹燈》“九層妖塔”原型的噱頭,這一問題在社會上眾說紛紜、分歧極大。
目前主要有三種看法:大多數學者認為熱水一號大墓族屬為吐蕃,王樹芝、徐新國、阿頓·華多太等學者都堅持這一觀點;部分學者認為大墓為吐谷渾王墓;還有一說是吐蕃治下的吐谷渾邦國墓。
與“摸金校尉”的斗爭
盜掘者始終對西北地區的古墓虎視眈眈,但現實中的“摸金校尉”絲毫沒有文學作品中的可愛。在民國時期,都蘭地區的古墓便遭到過軍閥馬步芳工兵有組織的盜掘和破壞。而2018年曝光的“2018血渭一號墓”被盜案,更揭示了盜墓者的猖獗。
坦誠地講,考古工作者往往是走在盜掘者的后面的,這也是為何考古工作者飽受社會詬病,總因為一次又一次的“搶救性發掘”而引起群眾不解。有人說,考古工作“展開搶救性發掘”,是所有考古類節目開場白的固定模式。然而,考古工作有其規范,所有發掘都需報告上級批準??脊殴ぷ髡咭嘤凶陨砺殬I道德規范,中國現代考古學奠基人之一的夏鼐先生就要求,每一個從事考古的專業人員不能搞收藏,所謂“考古不藏古”,以避“瓜田李下”之嫌。
而為何盜掘猖獗的“摸金校尉”們總會走在考古工作者前面呢?是他們真的掌握了“尋龍點穴”的秘術嗎?首先,他們的盜掘對象往往是立有保護標志的遺址,甚至是考古工作者所在的考古工地。許多遺址,現階段的考古發掘無疑也是一種破壞,因為發掘工作是不可逆的,但對待發掘謹慎的態度卻給了不法分子可乘之機。正如熱水墓群,在西北地區實在揚名已久。
西北地區從事考古工作的前輩早在上世紀50年代就已經在都蘭縣英德爾羊場舊場部和香加的科肖圖發現古墓群。而這兩處墓群在1957年便被青海省政府定為第二批省級文物保護單位。而熱水一號大墓更是先后在1983年和1996年被評為全國六大考古發現和十大考古發現。同時,在1996年,也成了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。
其次,許多“摸金校尉”也總會關注考古文物工作者發表的學術成果,為其不法行為尋找“靈感”。他們總會懷著歪腦筋去看考古發掘報告和一些學者的研究成果,作為他們盜竊行為的“理論借鑒”。如《中國文物地圖》各省分卷在是否編纂這一問題上,當年就曾有過爭議,因為在盜墓者看來,這就是“中國摸金校尉盜墓指導手冊”。
面對熱水墓群,我們通常會想到絲綢之路與東西交通史研究,但偏偏因為“九層妖塔”的原型和“摸金校尉”的光顧,我們又不得不反思文物保護與公眾考古的問題。是否只有依靠像張獻忠的“沉銀”與?;韬畹?ldquo;金餅”才能吸引公眾眼球?是否只有借助“九層妖塔”的噱頭,方能使得一個古墓為世人知曉?怎樣才能實現考古工作的公眾參與,使得社會文物保護意識得到普遍提升?這些,都迫切需要一個答案。(來源:浩然文史)